老夫子走出电梯,手里捏着一张打印纸。走廊灯光照在纸上,边角有些发皱。他刚从档案室出来,那张旧照片已经找到,正夹在他带来的文件夹里。
手机在口袋里震了一下。他没拿出来看,只是加快脚步走向三楼会议室。
门开着,秦先生坐在靠窗的位置,面前摆着两台笔记本。一台显示着嘉宾名单表格,另一台是座位分布图。他抬头看见老夫子进来,合上其中一台。
“你来了。”秦先生说,“小张把你的手写名单转给我了。”
老夫子把文件夹放在桌上,翻开第一页。上面列着十二个名字,字迹潦草,有几个还用红笔圈了出来。
“李姨必须来。”他说,“还有仓库老王,档案室退休的赵老师傅,都得正式请。”
秦先生看了眼表格,“这些人不在常规邀请范围。媒体会拍前排,安排他们在后排可能看不到镜头。”
“他们不是来看镜头的。”老夫子说,“是来被看见的。”
秦先生停顿一下,“我知道你想表达什么。但座位有限,行业里的几位专家也等着确认回复。董事会那边也希望看到一些重量级人物到场。”
“那你就把他们的名字删掉几个。”老夫子指着名单,“换位置,不换人。”
“这不是删不删的问题。”秦先生坐直了些,“是影响力。这场演讲是你退休的重头戏,如果全是老员工和家属,外界会觉得我们公司在走怀旧路线,不够专业。”
“我不是来做秀的。”老夫子声音没高,也没低,“我是来告诉一些人——你们做的事,有人记得。”
会议室安静了几秒。空调发出轻微的嗡声。
秦先生打开平板,调出昨晚场地布置的设计图,“灯光、照片墙、感应留言屏,这些都已经按你的意思改了。可名单不一样,这是对外传递信号的第一步。我们得考虑整体形象。”
“形象?”老夫子反问,“十年前机房进水那天,谁在乎形象?李姨穿着雨靴抱着主机跑楼梯,浑身湿透,头发贴在脸上,那时候她在乎形象吗?”
秦先生没说话。
老夫子从文件夹抽出一张照片,放在桌上推过去。画面模糊,背影佝偻,女人抱着一台黑色设备往楼上走,水漫到小腿。
“这张照片底下我想写一句话:‘她没拿过奖,但她救了我们所有人。’”他说,“这样的人,不该只能收到一张纪念册。”
秦先生盯着照片看了很久。他手指轻轻划过屏幕边缘,像是在计算什么。
“前排中央有二十个位置。”他终于开口,“原本留给合作方代表和媒体主编。我可以腾出八个,设为‘特别致敬席’。李姨、老王,加上你说的其他人,优先安排。”
老夫子点头,“够了。”
“但条件是。”秦先生竖起一根手指,“行业嘉宾不能少于十五位。否则董事会那边没法交代。”
“行。”老夫子答应得干脆,“只要这八个人能坐在前面,其他你定。”
“还有青年骨干代表。”秦先生补充,“技术部的小张、设计师小林,他们参与了布置,也算付出很多,要不要也列入正式邀请?”
“当然要。”老夫子说,“年轻人愿意花时间做这种事,更该被记住。”
两人开始重新整理名单。秦先生在电脑上操作,老夫子站在旁边看着。每确定一个名字,就在纸质版上画勾。
“后勤组的老刘呢?”老夫子突然问,“每天最早来,最晚走,十年没缺过一天。”
“他在。”秦先生指着表格第十七行,“我已经加进去了。”
“保安亭的老陈呢?去年冬天我加班到凌晨两点,是他给我泡的姜茶。”
秦先生翻了页,“也在,归类在‘服务岗位代表’。”
老夫子嘴角动了一下,“你还记得他姓陈?”
“我查过考勤记录。”秦先生说,“连续三千天全勤,公司系统里独一份。”
他们继续核对。最终名单定为四类:行业权威占四十人,公司老员工与后勤人员三十五人,家属亲友十五人,青年骨干十人。每人名下备注职务、贡献简述和联系方式。
“电子函和纸质函同时发。”秦先生说,“三天内确认回执。”
“纸质的我来签。”老夫子说,“每个人的名字,我都想亲手写一遍。”
秦先生抬头看他一眼,“你不怕累?”
“怕也得写。”老夫子说,“有些人一辈子就被人认真叫一次名字,这次我不想省。”
名单确认后,秦先生拨通行政秘书电话,交代下发流程。挂断时,他忽然说:“其实我一开始不同意,是因为怕你被人说感情用事。”
“我知道。”老夫子说,“很多人觉得年纪大了,就容易心软。”
“但现在我觉得。”秦先生把平板合上,“有时候心软,才是最硬的道理。”
老夫子笑了下,转身走到窗边。外面天色微黄,夕阳照在对面大楼的玻璃上,反射出一片暖光。
他掏出手机,屏幕亮起。通讯录打开,手指滑动,停在某个名字上。
没有拨出去。
他站了一会儿,把手机放回口袋,拿起桌上的文件夹。
“我去趟打印室。”他说,“先把李姨那份打出来。”
秦先生没拦他,只说:“记得加个信封,别直接塞门缝。”
“知道。”老夫子拉开门,“我又不是第一次送东西。”
他走出去,脚步声在走廊里渐渐远去。
打印室在二楼拐角。灯开着,机器运转着。工作人员正在装订一批材料。
老夫子递上U盘,“麻烦打一份邀请函,收件人是李姨,地址写老城区南街七十三号。”
工作人员接过,“要加火漆印章吗?现在流行这个。”
“不用。”老夫子说,“她认得我的字就行。”
等打印的时候,他站在机器旁看着纸张一张张吐出。墨迹清晰,名字端正。
最后一张出来时,他拿起来看了看,发现有个标点印歪了。
“能重打一页吗?”他问。
工作人员点头,重新输入页面。
老夫子把那张有错的纸折了折,塞进口袋。
外面传来脚步声,越来越近。
门被推开一条缝,一只手伸进来,拿着一张折叠的便签。
“给你的。”声音很轻。
老夫子接过,展开。
上面写着两个字:**有光**。
他抬头,门外没人。
只有走廊尽头的窗户,映着西沉的太阳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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