周佩芬脸上的疯狂与笃信,如同被风吹散的沙画,只剩下一种无法置信的苍白。
“阿……辰?”
她从喉咙里挤出两个不成调的音节,声音发颤。
地上的顾辰,像溺水者抓住了浮木。
他顾不上满身污秽,手脚并用地朝她爬去。
地毯上,留下了一道漫长、屈辱的拖痕。
“妈!妈!救我!快救我!”他哭喊着,声音里充满恐惧与崩溃,“三叔是魔鬼!他是个疯子!”
她引以为傲的儿子,她后半生的全部希望,她用来对抗顾衍、叫板整个顾家的底牌……竟成了一滩扶不上墙的烂泥?
不。
这不可能!
秦先生呢?那个无所不能的“创始会”呢?他们不是信誓旦旦,说阿辰会荣归故里吗?
“不……这不是真的……你不是我的阿辰……”周佩芬喃喃自语。她脚步不稳地后退,整个人像是被抽走了魂魄。
“妈!是我啊!”顾辰紧紧抱住她的腿,将脸上的涕泪与污物,尽数蹭在她的真丝睡袍上,“你快跟三叔求求情!让他放过我!我再也不敢了!我什么都不要了!”
那懦弱的、毫无骨气的腔调,和记忆里那个遇到事就只会哭着躲在她身后的男孩,别无二致。
周佩芬的身体,剧烈颤抖起来。
她猛地低下头,她望着脚下这个让她感到无比恶心、无比绝望的男人。
“我怎么会生出你这种没用的东西!”
她抬起脚,带着一股破坏的狠劲,狠狠地踹在顾辰的胸口。
“你不是说你能赢吗?你不是说要让顾衍跪下来求你吗?!啊?!”
她形同癫狂,一下又一下地踹在顾辰身上,留下一个个深色印记。
她所有的仪态、所有的教养,在这一刻荡然无存。
“我为你做了那么多!我背叛顾家,我帮你筹谋,我把所有的希望都压在你身上!你就是这么回报我的?!”
“你毁了!你把我们所有人都毁了!”
顾辰抱着头,在地上翻滚,发出非人的惨叫。
在场的所有族老,看着眼前这出惊心动魄的母子相残,一个个脸色煞白。
他们端着茶杯的手都在抖,生怕发出一点声音,引火烧身。
顾博更是瘫软在椅子上,浑身抖得像风中残烛。
主位上,顾衍端着茶杯,慢条斯理地吹去浮沫。
他的冷漠,比周佩芬的疯狂,更让人从骨子里感到彻骨寒意。
终于,周佩芬踹累了。她撑着膝盖,大口地喘着粗气。
她的目光,在厅内游移。
最终,怨毒地、缓缓地,定格在通往二楼的楼梯口。
林溪!
虽然那个女人没有下来,但周佩芬知道。她一定在楼上,在舒适的房间里,像个胜利者一样,俯瞰着自己此刻的狼狈!
是她!一定是她!
是这个贱人!是她破坏了本该属于阿辰的一切!是她毁了我的儿子!毁了自己的一切!
一股焚尽理智的恨意,瞬间占据了周佩芬。
“林溪!你这个贱人!都是你!”
她像一只疯狮,她伸出涂着鲜红蔻丹的指甲,不顾一切地朝着二楼的方向冲了过去!
“我杀了你!我要杀了你,你把我阿辰害成这个样子!”
几个女佣还没反应过来,她就冲到了楼梯前。
就在她的手即将触碰到楼梯扶手的前一秒。
一道黑色身影,悄无声息地挡在了她的面前。
顾衍不知何时,已从主位上站起。此刻,他便如一座无法撼动的山峦,镇在楼梯口。
他冷地,看着她。
周佩芬被那眼神中的压迫感骇得动作一滞。但疯狂已让她无所畏惧。
“滚开!你给我滚开!”她嘶吼着。她不顾一切地朝顾衍扑去,指甲如钩,直直抓向他的脸。
顾衍的面色,骤然森冷。
他在周佩芬扑到近前的瞬间,他抬起了腿。
动作带着几分随意与不耐,就像踢开脚边一块碍事的石头。
“砰!”
一声沉闷的巨响。
周佩芬的身体,像一个被随意丢弃的破败布偶。
她被狠狠地踹飞出去,在空中划出一道狼狈轨迹。最终,她重重砸在不远处那张由整块花梨木雕成的茶几上。
“哗啦——”
坚固的茶几应声碎裂。
四分五裂的木块混着茶具碎片,飞溅一地。
周佩芬趴在碎片中央,猛地喷出一口鲜血。她身体抽搐了几下,便再也爬不起来。
整个正厅,陷入了彻底的宁静。
所有人都被顾衍这一脚吓得发抖。
那可是他的大嫂!
他竟说踹就踹!而且是下了狠手!
顾衍缓缓收回脚,居高临下。
他俯视着地上那两滩烂泥。
他转过身,一步步走回主位,重新坐下。
他仿佛刚才动手的,根本不是他。
他拿起一方干净的丝帕,慢条斯理地擦拭着刚才踢到周佩芬的皮鞋。
擦完后,他将那方丝帕扔在地上,如同扔掉厌恶至极的秽物。
“大哥。”他淡淡地开口,目光落在早已面无人色的顾博身上。
顾博打了个冷颤。他双腿一软,从椅子上滑了下来,重重跪倒在地。
“阿衍……阿衍……我……我错了……”他语无伦次地求饶,“都是这个疯女人的主意!是她!是她联合顾辰,要害你,要害顾家!这一切都与我无关啊!”
为了自保,他毫不犹豫地将所有责任,都推到自己妻儿身上。
“哦?”顾衍挑了挑眉,似乎有了兴趣,“这么说,你毫不知情?”
“是!是!我什么都不知道!”顾博磕头如捣蒜,“我对顾家忠心耿耿。对你这个弟弟,更是没有半点二心!都是他们!是他们鬼迷心窍!”
他指着地上的周佩芬和顾辰,声色俱厉地控诉。
“这个毒妇!从嫁进顾家那天起,就野心勃勃!还有这个逆子!从小就不学无术,惹是生非!我早就想跟他们划清界限了!阿衍,你相信我!我才是跟你一边的!”
趴在碎片里的周佩芬,听到这话,无法置信地抬起头。
她看着这个与自己同床共枕了几十年的男人。
她看着他那张为了脱罪而极度扭曲的脸,忽然“咯咯”地笑起来。
笑声凄厉,如同夜枭啼血。
“好……好啊……顾博……你真是我的好丈夫……”
她笑出了眼泪。
混着嘴角的血污,看起来格外狰狞。
“夫妻本是同林鸟,大难临头各自飞……我今天,总算是亲眼见识到了……”
顾辰也愣住了。他看着自己的父亲,嘴唇蠕动着,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。
一场狗咬狗的闹剧,在顾家正厅,当着所有族老的面,血淋淋地上演。
顾衍冷眼旁观,直到他们闹够了。
他才抬了抬手,示意周扬。
周扬立刻上前,将一份文件,递到顾博面前。
“大哥,既然你跟他们不是一伙的,”顾衍的声音,带着一丝玩味的残酷,“那就把这个签了吧。”
顾博颤抖着手,接过了那份文件。
只看了一眼,他的脸,就彻底失去血色。
那是一份供词。
一份详细记录了周佩芬如何利用海外基金洗钱,顾辰如何与“创始会”勾结,企图窃取顾氏核心机密的所有罪证。
而落款处,需要他这个丈夫、这个父亲,亲手签上自己的名字,作为……污点证人。
这是要他亲手,将自己的妻儿,送入万劫不复的深渊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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