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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81章 磨道驴影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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腊月的靠山屯,风跟刚从老林子冰窖里捞出来的刀子似的,刮在脸上能疼到骨头缝里。雪下了整三天,把村道两旁的苞米秆子埋得只剩个梢头,踩上去“咯吱”一声,雪沫子顺着胶鞋帮子往裤脚钻,冻得人脚脖子发麻。王老栓裹紧了那件打了四层补丁的黑棉袄,缩着脖子往村西头的老磨房挪,下巴上的白胡子沾着霜,一说话就冒白气,像头老黄牛在喘。

这磨房是老王家的根,打他太爷爷那辈就戳在这儿了。青砖墙被百年的风雨泡得发黑,墙缝里钻着干枯的拉拉秧,房檐上挂着的冰棱子足有二尺长,阳光一照,亮得晃眼,像一排倒悬的水晶刀子。王老栓今年六十八,老伴走了十五年,儿子在城里开了个小饭馆,去年冬天就嚷嚷着接他进城享福,说城里有暖气,不用烧炕,不用劈柴。可王老栓死活不去——城里的楼太高,门太硬,夜里静得能听见自己的心跳,哪比得上村里的土炕踏实?更别说这老磨房里,还藏着他半辈子的念想。

年轻的时候,他就靠着这盘青石雕的磨盘过日子。天不亮就牵着家里的老黑驴进磨房,驴拉着磨转,他在旁边添苞米,磨出来的玉米面又细又香,除了自家吃,还能挑到镇上去卖,换钱给老伴抓药,供儿子读书。后来老驴老死了,磨盘就荒了,一荒就是十年。房梁上结满了蜘蛛网,像挂着的破棉絮,磨盘上落的灰,手指一戳就是个坑。可王老栓舍不得拆,总觉得这磨房还活着,等开春暖和了,还能再转起来。

“栓叔,你真要修这破磨房?”身后传来粗声粗气的喊,是村里的泥瓦匠张二柱,骑着辆电动三轮车,车斗里装着瓦刀、撬棍,还有几袋水泥,车轱辘压在雪地上,留下两道深辙。张二柱三十来岁,膀大腰圆,是村里最能干的后生,说话办事都透着股子实在劲儿。

王老栓停下脚,回头瞅他:“咋地?嫌我这活儿小,不挣钱?”

“瞧您说的!”张二柱赶紧把车停在雪地里,搓着冻红的手跑过来,“我是说这腊月天,砂浆都上冻,砌墙不结实。再说这磨房都荒成这样了,不如扒了重盖,省事儿。”

“扒不得。”王老栓摆了摆手,往磨房里走,“这墙是我太爷爷那会儿砌的,用的是老山泥,掺了麦秸,比现在的水泥结实。就是东墙漏风,去年冬天我来扫雪,风顺着墙缝往里灌,能吹透棉袄。你帮我把东墙拆了重砌,顶子再补补,别让雪漏进来就行。”

张二柱跟着进了磨房,一股混杂着尘土、霉味和淡淡牲口骚味的气息扑面而来。他打了个喷嚏,借着从破窗户透进来的光打量四周:磨盘稳稳地立在中央,比他还高,青石板的盘面磨得发亮,中间的磨眼像只黑洞洞的眼睛,盯着人看。房梁上的椽子都朽了,挂着的玉米棒子早就干透了,发黑发瘪。“行,栓叔,听您的。”他拍了拍墙,“这墙是实心砖,拆起来费劲,我再叫俩徒弟来,中午管顿饭就行。”

“管够!”王老栓乐了,“中午我给你们炖酸菜粉条,放五花肉,管饱。”

不到一个时辰,张二柱的两个徒弟就来了,都是十八九岁的半大孩子,冻得脸通红,手里拎着大锤和凿子。三个人先把东墙根的杂物清开,有破笸箩、断了腿的板凳,还有半袋发霉的苞米。王老栓蹲在门口抽烟,看着他们抡起大锤砸墙,“咚”的一声,震得房顶上的雪都往下掉。可那老砖墙真结实,砸了好几下,只掉下来几块碎砖渣,露出里面掺着麦秸的老山泥,硬得像石头。

“栓叔,这墙里莫不是有啥硬东西?”张二柱擦了擦额头上的汗,疑惑地说,“我砸过那么多老墙,没见过这么结实的。”

王老栓也觉得奇怪,凑过去看:东墙的中间部分颜色比别的地方深,敲上去声音发闷,不像空的。“再砸砸,顺着砖缝凿。”他说。

张二柱换了把凿子,插进砖缝里,两个徒弟在后面使劲推撬棍。“轰隆”一声闷响,半面墙塌了下来,尘土飞扬,呛得人直咳嗽。王老栓被张二柱拉到一边,等烟尘散了,他往墙根底下一看,顿时倒吸了一口凉气——在坍塌的墙土中间,露着半截黑乎乎的东西,形状像根骨头,上面沾着些暗红色的泥,散发着一股说不清的腥臭味,像是牲口腐烂的味道,又带着点土腥味,钻进鼻子里,让人胃里发翻。

“这是啥玩意儿?”一个徒弟凑过来,用撬棍拨了拨那东西,露出了完整的形状——是半截驴腿骨,从膝盖往下,骨头节都还完好,只是颜色发黑,像是被烟熏过,又像是泡在血里太久,透着一股诡异的光泽。驴蹄子还在,角质层硬邦邦的,上面沾着的泥已经干透了,结成了块,抠都抠不下来。

“邪性。”张二柱往后退了一步,脸上露出了惧色,“栓叔,这老墙里咋会埋着驴骨头?咱们靠山屯的规矩,驴是通人性的,尤其是拉磨的老驴,死了都得埋在向阳的地方,咋能埋在墙里?这不吉利。”

王老栓心里也犯嘀咕。他守着这磨房几十年,听爷爷说过不少祖上的事,可从没提过墙里埋驴骨的事。他蹲下身,用冻得发僵的手指碰了碰那驴骨,冰凉刺骨,像是刚从冰窖里捞出来的,指尖沾了点黑色的粉末,搓了搓,散发出一股淡淡的霉味。“别瞎嚷嚷。”他皱着眉说,“许是哪年磨房塌了,老驴被埋在里面,后来砌墙的时候没清干净。”

“不能吧栓叔,”另一个徒弟小声说,“这骨头是卡在墙中间的,明显是故意埋进去的。你看这泥,都是和好的老山泥,把骨头裹得严严实实的。”

王老栓没说话,心里乱得很。他活了六十八年,在村里听过不少怪事儿:西头的李大爷当年挖菜窖,挖出过狐狸的骨头,结果家里的鸡接连死了半个月;前院的王婶子捡了只死乌鸦,没过三天就摔断了腿。村里的老人都说,山里的东西,不管是活的死的,都不能随便碰,尤其是这种被故意埋起来的,指不定藏着啥怨气。

“二柱,找个麻袋,把这骨头装起来,扔到后山的老林子里去。”王老栓站起身,拍了拍手上的灰,“别让村里的老人看见,瞎叨叨。”

张二柱不敢怠慢,赶紧从车上拿了个装水泥的旧麻袋,把那半截驴骨装了进去,扎紧了口。骨头沉得很,他拎了一下,差点没拎起来。“栓叔,我看还是烧了吧,扔到林子里,万一被野狗刨出来,更不吉利。”

“烧不得。”王老栓摆了摆手,“驴通人性,烧了它的骨头,是跟它结仇。扔到后山,让它回归山林,就当是积德了。”

张二柱点了点头,让一个徒弟扛着麻袋去后山,剩下的人接着干活。可这一下,大家都没了劲头,砸墙的力气都小了不少。王老栓也没心思再看,回了自己的土房。屋里烧着炕,暖融融的,他却觉得浑身发冷,沏了杯热茶,喝下去也没暖和过来。他坐在炕沿上,看着窗外的雪,心里总觉得不踏实,那截发黑的驴骨,像块石头,压在他心上。

中午的时候,王老栓炖了一大锅酸菜粉条五花肉,香味飘出老远。张二柱他们回来的时候,冻得浑身打哆嗦,围着灶台就开始吃,没人再提那驴骨的事。可王老栓没胃口,扒拉了几口饭就放下了,脑子里全是那截骨头的样子,还有那股说不清的腥臭味。

下午的时候,东墙就砌好了。张二柱用热水和的砂浆,掺了石灰,砌得严严实实,比原来的还平整。临走的时候,张二柱特地嘱咐王老栓:“栓叔,今晚上你多留神点,要是有啥动静,别自己扛着,喊我一声。那骨头邪性,我总觉得心里发毛。”

“知道了,你放心吧。”王老栓笑着应了,可心里的不安越来越重。他送张二柱到门口,看着他们的三轮车消失在雪地里,才转身回屋。他把磨房的门锁好,又在门栓上缠了根红绳——这是村里老人教的,红绳能驱邪。做完这些,他才回屋烧炕,准备睡觉。

夜里,炕烧得很暖,王老栓却翻来覆去睡不着。窗外的风刮得更紧了,“呜呜”的,像哭一样,吹得窗户纸“哗啦”响。不知道过了多久,他迷迷糊糊地要睡着,突然听见一阵奇怪的声音——“吱呀——吱呀——”,像是磨盘在转,又夹杂着一声若有若无的驴叫,“嗷——”的一声,凄厉又沙哑,像是受了重伤的牲口在哀嚎,从磨房的方向传来。

王老栓一下子坐了起来,浑身的汗毛都竖起来了。这磨房荒了十年,磨盘早就锈死了,怎么会转?而且这大半夜的,哪来的驴叫?他披上棉袄,摸黑下了炕,从门后抄起一根劈柴用的斧头,壮着胆子往磨房走。雪还在下,地上的雪已经没过了脚踝,踩上去“咯吱”响,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楚。

磨房的门还锁着,门栓上的红绳也好好的。王老栓松了口气,可能是自己听错了,毕竟年纪大了,耳朵有时候会出毛病。可他刚要转身,那“吱呀”声又响了起来,比刚才更清晰,还有驴的鼻息声,“呼哧——呼哧——”的,像是就在门后。

他的心跳得像擂鼓,手都开始发抖。他深吸一口气,猛地拉开门栓,推开了磨房的门——里面空荡荡的,只有那盘磨盘静静地立在中央,月光从新砌的窗户里照进来,洒在磨盘上,泛着冷光。没有驴,也没有人,磨盘是凉的,根本没有转动过的痕迹。

可空气里,除了尘土的味道,还隐约有一股淡淡的牲口棚的气味,像是驴身上的骚味,又带着点干草的香气,跟他年轻时家里老黑驴身上的味道一模一样。他举着煤油灯照了照,磨道里干干净净的,没有脚印,也没有驴蹄印。“谁在里面装神弄鬼?出来!”他大喝一声,声音在磨房里回荡,撞在墙上,弹回来,变成了无数个模糊的回音。

没人回应。只有风从窗户缝里钻进来,吹得煤油灯的火苗“忽明忽暗”。王老栓在磨房里转了一圈,没发现任何异常,只好关上门,锁好,回了屋。躺在床上,他翻来覆去睡不着,那驴叫声和磨盘声总在他耳边回响,折腾到天快亮,才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。

第二天一早,王老栓起来的时候,头有点疼,精神也不太好。他又去了磨房一趟,磨盘还是老样子,磨道里积着灰,没有任何变化。他以为是自己年纪大了,神经过敏,也就没再放在心上。可没想到,接下来的几天,每天半夜三更,那磨盘声和驴叫声都会准时响起,一次比一次清晰。

有一天晚上,他实在忍不住了,提前躲在磨房旁边的柴房里,想看看究竟是怎么回事。柴房里堆着劈好的柴火,还有些破旧的农具,弥漫着松木香和尘土的味道。他找了个靠窗的位置,从缝隙里往磨房里看,借着月光,能清楚地看见磨盘的影子。

刚过三更,那熟悉的驴叫声就响了起来,“嗷——”的一声,凄厉得让人心头发颤。紧接着,磨盘“吱呀”一声,慢慢地转了起来。王老栓屏住呼吸,眼睛瞪得溜圆——磨盘旁边,还是没人,可磨盘就是在转,像是有头看不见的驴在拉着它。月光洒在磨盘上,他看见磨盘上有个模糊的影子,像是驴的轮廓,低着头,一步步地往前走,蹄子踩在磨道上,发出“嗒嗒”的声音。

“邪门了。”王老栓心里发毛,攥着斧头的手都出汗了。他想冲进去,可脚像灌了铅一样,挪不动。他看着那磨盘转了一圈又一圈,驴叫声时不时响起,直到天快亮,磨盘才慢慢停了下来,那模糊的驴影也消失了。

第二天,王老栓把这事告诉了张二柱。张二柱听了,脸都白了:“栓叔,你别是撞着啥脏东西了吧?不行,今晚上我陪你守着,我就不信邪。”

当天晚上,张二柱就留在了王老栓家。两个人坐在土炕上,点着煤油灯,喝着热茶,聊着村里的家常。张二柱说,前几年村里的李寡妇,就是因为在坟地捡了个银镯子,结果天天晚上听见有人哭,最后请了萨满来跳大神,才把东西送走。王老栓没说话,只是一个劲地喝茶,心里盼着那声音别再响了。

可奇怪的是,这一夜安安静静的,别说磨盘声和驴叫声了,连风吹过窗户的声音都没有。天快亮的时候,张二柱打着哈欠说:“栓叔,你看,啥事儿没有,就是你太紧张了。我看你就是天天一个人待着,瞎琢磨,才想出这些怪事儿。”

王老栓也觉得奇怪,难道真的是自己紧张过度了?可第二天晚上,张二柱一走,那磨盘声和驴叫声又准时响起了,比以前更响,更凄厉。他这才明白,那东西是冲着他来的,只在他一个人的时候出现。

他开始失眠,整宿整宿地睡不着,就算睡着了,也会做噩梦。梦里,他总是看见一头黑色的驴,站在磨房里,眼睛里流着泪,死死地盯着他,嘴里发出“嗷——”的叫声,声音凄厉得让他心头发颤。那驴的左后腿是空的,只剩下半截腿骨,发黑发紫,像是被打断过。每次他想靠近,那驴就突然扑过来,用头撞他的胸口,把他撞得喘不过气。

他的精神越来越萎靡,眼窝深陷,脸色蜡黄,看起来像是老了十岁。村里的人见了他,都问他是不是病了,他也不敢说实情,只说自己没睡好。村东头的马婆婆,是村里的萨满,懂些阴阳八卦,见了他就皱着眉说:“栓子,你印堂发黑,是沾了不干净的东西,赶紧想办法,不然要出大事。”

王老栓心里害怕,想去请马婆婆来看看,可又觉得丢人——活了大半辈子,从没信过这些东西,现在却要去求萨满,传出去村里人该怎么笑话他?他咬着牙,想再撑几天,可诡异的事情越来越多。

有一天早上,他起床的时候,发现自己的裤脚上沾着不少新鲜的泥灰,和磨房地面上的土一模一样,还带着点潮湿的气息。他明明一晚上都没出门,这泥灰是哪来的?还有一次,他在自己的炕沿上发现了几个模糊的蹄印,很小,像是驴的蹄子印,沾着黑色的泥,和那截驴骨上的泥一模一样。

他越来越害怕,甚至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得了什么怪病,出现了幻觉。直到有一天,他在自己的掌心发现了几个鲜红的血泡,磨得发亮,像是被什么硬东西蹭的。他这才猛地想起,梦里那匹黑驴,总是用头顶他的手,像是要他做什么。

“难道是我自己?”一个可怕的念头在他脑海里闪过。为了验证这个想法,他想了个办法。当天晚上,他在磨房的磨道上撒了一层细灰,又在自己的手指上缠了一根红绳,红绳的另一头系在炕头的柱子上。然后,他躺在床上,假装睡着,眼睛却留着一条缝,盯着门口。

刚过三更,那熟悉的驴叫声又响了起来。王老栓感觉自己的身体变得轻飘飘的,像是不受控制一样,从床上坐了起来,下了炕,朝着磨房的方向走去。他想喊,却发不出声音;想停下来,却迈不开脚步,只能像个木偶一样,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牵引着。手指上的红绳被扯得紧紧的,勒得指头疼,可他还是停不下来。

走进磨房,他看见那盘磨盘正静静地立在中央,月光从窗户里照进来,洒在磨盘上,泛着冷光。他走到磨盘旁边,伸出手,放在了冰冷的磨盘上,然后开始用力推。磨盘“吱呀”一声,慢慢地转了起来,越转越快,他的掌心被磨盘磨得生疼,可他却停不下来,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催促他,让他一直推下去。

磨道里的细灰被他踩出了一串清晰的脚印,和他的胶鞋印一模一样。他能听见自己的呼吸声,粗重而急促,还有磨盘转动的“吱呀”声,混合在一起,像是一首诡异的歌。他想停下来,可身体根本不听使唤,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手被磨得越来越疼,血泡一个个冒出来,破了,渗出血来,沾在磨盘上,染红了一片。

就在这时,手指上的红绳“啪”的一声断了,清脆的响声让他猛地清醒了过来。他低头一看,自己的掌心已经磨出了好几个鲜红的血泡,有的已经破了,血顺着手指往下流,滴在磨道的细灰上,形成了一个个暗红色的圆点。磨盘还在慢慢地转着,他赶紧松开手,踉跄着后退了几步,撞在身后的玉米囤上,“哗啦”一声,玉米囤倒了,干玉米撒了一地。

“真的是我……”王老栓瘫坐在地上,浑身发抖,眼泪顺着脸颊流了下来。他终于明白了,那些半夜的磨盘声,根本不是什么鬼怪作祟,而是他自己在推磨。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,更不知道这股控制他的力量,到底是什么。

第二天一早,王老栓把自己关在屋里,谁也不见。他看着自己掌心的血泡,又想起了梦里的黑驴,心里琢磨着,这一切肯定和那半截驴骨有关,和老王家的祖上有关。他翻箱倒柜,找出了一个旧木盒子,里面装着老王家的族谱和一些祖上传下来的旧物件——有他爷爷用过的烟袋锅,太爷爷穿过的布鞋,还有一本泛黄的账本。

他一页一页地翻看着族谱,族谱是用毛笔写的,字迹有些模糊。翻到爷爷那辈的时候,他找到了一段模糊的文字:“光绪二十三年,冬,磨房塌,毙一驴,埋其骨于墙下,以镇其魂。”后面还有一段小字,是他爷爷写的批注:“此驴通人性,伴父十载,磨米三千石,后因累毙,父不忍食其肉,故埋之。然其魂不散,夜有驴鸣,磨盘自转,不得已埋骨于墙下,以青砖镇压。”

王老栓看着这段文字,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砸了一下,疼得厉害。原来,这头驴是他太爷爷的伙伴,帮着老王家磨了十年的米,每天天不亮就进磨房,天黑了才出来,最后活活累死在了磨房里。太爷爷不忍心吃它的肉,把它埋在了磨房后面的坡上,可没想到驴魂不散,每天半夜都来磨房叫,磨盘也自己转,吓得太爷爷没办法,只好把它的骨头挖出来,埋在磨房的东墙下,用青砖和老山泥镇压,希望能让它安息。

“是我对不起你啊,老伙计。”王老栓蹲在地上,抱着头,像个孩子一样哭了起来。他想起自己年轻时,家里也有一头老黑驴,跟了他八年,拉磨、耕地,啥活儿都干。有一年冬天,老黑驴病了,不吃不喝,他没钱给它治病,只能看着它一天天瘦下去,最后死在了驴圈里。他把老黑驴埋在了自家的承包地里,每年清明都去给它烧点纸。现在想来,那头老黑驴,是不是就是这头累毙的驴转世来的?

哭够了,王老栓擦干眼泪,决定去找马婆婆。马婆婆的家在村东头的山脚下,是一间低矮的土坯房,房顶上盖着茅草,院子里种着不少不知名的草药,散发着浓郁的药味。马婆婆已经八十多岁了,头发全白了,脸上的皱纹像核桃皮一样,眼睛却很亮,像是能看透人心。

“来了?”马婆婆坐在院子里的石凳上,手里拿着一根拐杖,闭着眼睛晒太阳,听见脚步声,就睁开了眼睛,“把你手里的东西给我看看。”

王老栓把族谱递过去,马婆婆戴上老花镜,仔细地看了看,叹了口气:“栓子,你太爷爷做错了,这驴不是恶鬼,是忠仆。它跟着你家干了十年,累得骨头都散了,死后还被埋在墙下镇压,心里能不冤吗?它不是想害你,是想让你帮它了却心愿。”

“啥心愿?”王老栓急切地问。

“它想让这磨盘再转起来。”马婆婆说,“驴拉磨,是它的命。它跟着你家干了一辈子,没享过一天福,最后累死了,心里不甘。现在你把它的骨头挖出来了,镇压不住它了,它就附在你身上,让你帮它推磨,完成它没完成的活儿。”

“那我该咋办?”王老栓问,“我总不能天天半夜起来推磨吧?”

“解铃还须系铃人。”马婆婆站起身,往屋里走,“你去后山,把它的骨头找回来,洗干净,用红布包着,放在磨盘旁边。然后,你每天给它上一炷香,开春的时候,用这磨盘磨点玉米面,给村里的老人孩子分点。它累了一辈子,就是想看着自己磨的米,能养活人。你把它的心愿了了,它自然就不会再缠你了。”

“还有,”马婆婆回头看了他一眼,“你得给它立个牌位,就放在磨房里,逢年过节给它磕个头。它是你家的功臣,不是恶鬼,该受你家的香火。”

王老栓点了点头,心里的石头终于落了地。他谢过马婆婆,转身就往后山走。雪已经停了,太阳出来了,雪开始融化,山路很滑,他摔了好几跤,裤腿都湿透了,冻得硬邦邦的。他凭着记忆,在张二柱徒弟扔骨头的地方找了半天,终于在一棵老松树下找到了那个旧麻袋,里面的驴骨还在,只是沾了不少雪水,显得更黑了。

他把驴骨带回家,用温水洗了一遍又一遍,洗去了上面的泥和霉斑。骨头很硬,洗干净后,泛着淡淡的光泽。他找了一块红布,是老伴生前的头巾,上面还绣着一朵小小的牡丹花,他小心翼翼地把驴骨包好,放在了磨盘的旁边。然后,他用一块木板,做了个简单的牌位,上面写着“忠驴之位”,放在驴骨前面,又点了三炷香,插在牌位前的香炉里。

香烧完的时候,磨房里突然传来一阵轻微的“吱呀”声,不是磨盘转动的声音,像是驴在叹气。王老栓抬头一看,阳光从窗户里照进来,洒在磨盘上,暖洋洋的,空气里的牲口棚气味不见了,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淡淡的玉米清香。他知道,老驴的魂,听见他的话了。

从那以后,王老栓每天都会去磨房,打扫卫生,擦拭磨盘和牌位,给老驴上一炷香。他再也没有做过噩梦,也没有在半夜被驴叫声吵醒过。有时候,他坐在磨房里,会感觉有一股凉风从身边吹过,像是有什么东西在陪着他,安安静静的,不吵不闹。他会跟老驴唠扯几句,说说村里的新鲜事,说说儿子在城里的情况,就像跟老伙计聊天一样。

开春的时候,王老栓种的玉米熟了。他把玉米拉到磨房里,用那盘磨盘磨成了玉米面。磨盘转动的时候,发出“吱呀”的声音,不再像以前那么刺耳,反而像是一首温暖的歌。他的掌心已经好了,没有留下疤痕,推磨的时候也不疼了,像是有一股力气在帮他。

他把磨好的玉米面,分给了村里的老人和孩子。张二柱来领玉米面的时候,看着磨房里的驴骨和牌位,疑惑地问:“栓叔,你咋把这骨头又捡回来了?还立了牌位?”

王老栓笑了笑,指了指磨盘:“这是老王家的老伙计,跟着咱们磨了一辈子的米,不能丢。它累了一辈子,现在该享享清福了,我给它上柱香,不算啥。”

张二柱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,拿着玉米面走了。村里的老人见了,也没多说什么,只是说王老栓重情义。只有马婆婆,路过磨房的时候,看了一眼里面的牌位,点了点头,笑着说:“这样就对了,万物皆有灵,你敬它一尺,它敬你一丈。”

夏天的时候,儿子从城里回来了,想接他去城里住。王老栓摇了摇头,指着磨房说:“我走了,谁给老伙计上香?谁给它推磨?这儿就是我的家,我不走。”

儿子拗不过他,只好作罢,临走的时候给了他不少钱,让他雇人干活,别累着。王老栓把钱存了起来,还是自己每天去磨房推磨,磨出的玉米面分给村里人,有时候也挑到镇上去卖,换点零花钱。

有一天晚上,王老栓坐在磨房里抽烟,看着月光洒在磨盘上,突然听见一阵轻微的“嗒嗒”声,像是驴蹄子踩在地上的声音。他抬头一看,磨道里,有个模糊的驴影,正低着头,慢慢地走着,左后腿还是空的,可它的脚步很稳,像是在陪着他。

“老伙计,歇会儿吧。”王老栓笑着说,把烟袋锅在鞋底上磕了磕,“今天磨的玉米面够多了,明天再接着干。”

那驴影停了下来,抬起头,像是在看他。月光照在它的眼睛上,亮晶晶的,像是有眼泪在流。过了一会儿,它慢慢地消失了,只留下一股淡淡的干草香气,飘在磨房里。

王老栓站起身,拍了拍磨盘,转身回屋。外面的风很轻,吹过苞米地,发出“沙沙”的声音,像是在唱歌。他知道,老驴不会再缠他了,他们会一直这样陪着彼此,守着这盘老磨,守着这靠山屯的烟火气。

冬天又到了,雪又开始下了,把磨房的屋顶盖得严严实实的。王老栓坐在土炕上,喝着热茶,听着磨房里传来的轻微“吱呀”声,脸上露出了笑容。他知道,那是老伙计又在推磨了,或者,是他们一起在推磨。这磨道里的影子,会一直陪着他,直到他也变成这靠山屯的一抔土,和老驴,和这盘老磨,永远地待在一起。

村里的孩子们,有时候会跑到磨房门口,偷偷地往里看,看见王老栓一个人在推磨,嘴里还念念有词,像是在跟谁说话。他们会问大人,栓爷爷在跟谁聊天,大人们就会笑着说:“栓爷爷在跟老驴聊天呢,那是老王家的功臣,得好好敬着。”

多年以后,王老栓不在了,磨房却还立在村西头。村里的人都说,半夜的时候,还能听见磨房里传来“吱呀”的磨盘声,还有驴的鼻息声,可进去一看,里面空无一人,只有那盘老磨,静静地立在中央,磨盘上,似乎还留着淡淡的血痕,和一层薄薄的玉米面。

新来的村支书,想把磨房拆了,盖成村委会。可刚动手,就从房梁上掉下来一根椽子,砸伤了工人的脚。马婆婆的孙子,现在也是村里的萨满,他说:“这磨房不能拆,里面住着老王家的忠驴,拆了它,会遭报应的。”村支书吓得不敢再动,磨房就一直保留了下来。

又过了很多年,靠山屯的年轻人都去城里了,村里只剩下老人和孩子。可那磨房,还是好好的,每年开春,都会有人去磨房里磨玉米面,磨的时候,总会感觉有一股力气在帮着推磨,掌心也不会疼。人们都说,那是王老栓和老驴,还在守着这磨房,守着这村子,守着他们一辈子的念想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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