葆仁堂的晨雾还没散,林薇正蹲在药柜前数当归,忽然听见玻璃门“叮咚”响——是住在巷尾的张阿姨,手里攥着张揉皱的化验单,脸比窗台上的秋菊还黄。
“小陈大夫,小林大夫,”她刚坐下就往桌上拍化验单,纸角都掀了起来,“社区医院说我这血脂又高了,开的药吃着烧心,听说你们这儿有法子调调?”
陈砚之正在碾药的手顿了顿,抬眼看见张阿姨领口沾着点油渍,袖口卷着,露出的手腕比上次来肿了些。“阿姨先坐,林薇,倒杯山楂水。”他放下药碾子,指尖搭在张阿姨脉上,“最近是不是总觉得早上起来头沉,像裹了层棉花?”
张阿姨猛点头:“可不是嘛!昨天煎鸡蛋,油烧冒烟了都没闻着,差点把锅烧穿。还有啊,半夜腿肚子总抽筋,一抽就疼醒,你叔说我哼哼得整栋楼都能听见。”
林薇端水过来,瞥见化验单上的总胆固醇数值,轻轻“呀”了一声:“阿姨,您这比上次来又高了近1.2mmol\/L呢。”
“谁说不是呢,”张阿姨叹着气摸膝盖,“药吃了胃里烧得慌,不吃吧,儿子又凶我。这老骨头,真是磨人。”
里屋的爷爷端着个搪瓷缸出来,缸沿还沾着圈茶渍,他瞅了眼化验单,往竹椅上一坐:“你这血脂啊,就像炸油条的锅——油倒多了(甘油三酯高),火还总烧太旺(胆固醇高),锅底子结着层黑垢(血管斑块),能不沉吗?”
张阿姨愣了愣:“那咋办?总不能把锅扔了吧?”
“扔倒不必,”陈砚之收回手,笔在处方单上划着,“但得把火调小(降血脂),刮刮锅垢(清血管),再换点清油(调整饮食)。”他抬头问,“阿姨,您是不是还像上次说的,顿顿离不了红烧肉,炒菜油星子能浮一层?”
张阿姨脸有点红:“这不天冷了嘛,总想吃点热乎的……”
“热乎不是这么个吃法,”林薇在一旁记着,忍不住插了句,“上次让您用橄榄油炒菜,您是不是又换成猪油了?”
“那橄榄油没味儿……”张阿姨嘟囔着,声音越来越小。
陈砚之笔尖不停:“我给您调个方子。生山楂15g,这东西像小刷子,能慢慢刮掉血管里的油垢;荷叶10g,轻浮向上,能把油脂往上带,顺着代谢排出去,就像给油锅撇浮沫。”他顿了顿,又添上,“再加3g三七,这玩意儿是个巧匠,能把刚结的小斑块慢慢化开,又不伤着血管壁,比猛药刮锅温柔多了。”
“那胃里烧心咋办?”张阿姨最愁这个,“上次那药吃了,嗓子眼都冒火。”
“加两味药就好,”陈砚之笔尖拐了个弯,“加10g白茅根,既能清血热,又能润胃,像给烧得发烫的锅沿泼点凉水;再放6g佛手,理气不伤胃,比那些硬邦邦的西药温和。”
爷爷在一旁敲着缸子:“光吃药也不行,你那炒菜的锅得换个用法——少搁油,多搁菜,红烧肉改成清炖肉,炖的时候扔把山楂干,解腻还治病。”
张阿姨还是犯愁:“可我这腿抽筋……”
“那是缺了点‘润滑剂’,”陈砚之补充道,“方子再加12g白芍,配6g甘草,这俩是老搭档,能柔筋缓急,就像给关节轴上点油,抽筋准能轻。”他把方子推过去,“您看,这方子比上次少了3g大黄,上次您说拉肚子,这次换成更温和的决明子10g,既能通便排油,又不会太猛,就像用软布擦锅,比钢丝球靠谱。”
张阿姨看着单子,又看了看陈砚之:“这药苦不苦啊?上次那药……”
“不苦,”林薇接得快,“山楂本身带点酸,荷叶清清爽爽的,我们还能给您加两颗冰糖调调味。”她转头对陈砚之笑了笑,眼里闪着光——每次看他调整药量,总能把“猛”和“柔”捏得恰到好处,像给不同的布料配不同的针线。
“对了,”陈砚之像是忽然想起什么,“您儿子上次说您总偷偷喝剩菜汤?那可不行,汤里的油星子沉底,比肉本身还厉害,就像锅底子的黑油,看着不起眼,实则最害锅。”
爷爷这时慢悠悠道:“我那老伙计前阵子也这样,天天喝菜汤,后来把汤碗换成浅盘,油一浮上来就撇了,俩月血脂就降了。你也试试?”
张阿姨接过方子,手指在“白芍”那两个字上划了划:“行,我听你们的。就是……这药得熬多久啊?”
“简单,”林薇拿起旁边的药包示范,“先泡半小时,大火烧开转小火,咕嘟20分钟就行,倒出来的药汁分早晚两次喝,温温的喝不刺激胃。”她顿了顿,又补了句,“要是觉得酸,就少放半颗冰糖,别多放,甜的也生痰湿。”
张阿姨捏着方子起身,走到门口又回头:“小陈大夫,小林大夫,你们说我这‘锅’,还能擦亮不?”
陈砚之正在往药秤上放山楂,闻言抬头笑了:“阿姨,锅哪有擦不亮的,就看您愿不愿意多费点手劲,少倒点油了。”
林薇看着张阿姨的背影,小声对陈砚之说:“你把大黄换成决明子这步真好,既照顾了她的胃,又没丢了清泻的劲儿。”
陈砚之低头称着三七,粉末落在纸上,像撒了层细沙:“治老人的病,就像修旧家具,得顺着木纹来,太猛了容易散架。”
爷爷在一旁哼笑:“你俩这配合,倒像给旧锅配新铲,挺合手。”
晨雾渐渐散了,阳光漫过药柜,把当归的纹路照得透亮。林薇看着陈砚之专注的侧脸,忽然觉得,葆仁堂的药香里,藏着的不只是药材的味,还有把“加减”算到人心坎里的巧劲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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