葆仁堂的老药罐在煤炉上煨了整宿,陈皮和檀香的混合香气漫过门槛,把巷口的晨雾都染得暖暖的。陈砚之正用软布擦拭药柜上的铜锁,锁身上的刻痕被摩挲得发亮——这是爷爷年轻时用的药柜,每个抽屉都带着股说不清的沉香味。
“小陈大夫,您闻闻这药渣子,是不是不对劲?”门口传来张大爷的声音,他拎着个塑料袋,里面装着昨晚煎过的药渣,“我按您说的煎了四十分钟,喝着咋比上次苦那么多?”
陈砚之接过药渣倒在白纸上,用竹片扒拉着看:“这是厚朴没泡透,”他捏起一块半焦的药渣,“您是不是直接用热水泡的?厚朴这东西皮厚,得用凉水慢慢泡,就像炖肉前得先焯水,不然肉硬还腥气。”
张大爷一拍大腿:“可不是嘛!昨儿孙子等着上学,我图快用了开水泡,想着快点煎好送他去学校……”
“治病哪能图快,”蹲在门口编竹筐的爷爷插了句嘴,手里的竹篾“啪”地打了个结,“就像发面,得等酵母慢慢起作用,急着蒸,准是死面疙瘩。”
林薇这时从里屋出来,手里拿着个血压仪,刚给李奶奶量完血压。“李奶奶血压稳多了,”她笑着说,“高压130,低压85,比上周降了不少,看来这药喝得对症。”
李奶奶坐在竹椅上,手里捏着个保温杯:“可不是嘛,以前总觉得头重脚轻,像踩在棉花上,现在走路稳当多了。就是这药太苦,我总偷偷往里放冰糖,不碍事吧?”
陈砚之正在给张大爷重新抓药,闻言抬头:“少量冰糖没事,但不能放太多。您这是肝阳上亢的高血压,糖多了生痰湿,就像给烧开的锅里添糖,沫子更涌得厉害。”他称了钩藤15克、天麻10克,“这俩药能平肝潜阳,好比给摇晃的桌子加个固定脚,血压自然就稳了。再加12克杜仲,补肝肾,强筋骨,从根上给您的血管加把劲。”
林薇拿出银针:“我再给您扎两针巩固下,太冲穴和涌泉穴,一个平肝,一个引火下行,搭配着喝药,效果更好。”她手法轻柔地刺入穴位,李奶奶眯着眼笑:“小林大夫这针比降压药舒服,扎完头清眼亮的,不像吃药总觉得口干。”
正说着,巷口卖早点的王婶端着碗豆腐脑进来,围裙上还沾着面粉:“小陈大夫,帮我看看这手,起了些小水疱,痒得钻心,抓破了就流水,是不是手气?”她把手伸出来,掌心和指缝间果然有密密麻麻的小水疱,有些已经结痂,露出鲜红的嫩肉。
陈砚之拉过她的手仔细看了看,又闻了闻:“是汗疱疹,湿气郁在皮肤里排不出来。您这天天揉面、碰热水,湿气总裹在手上,就像给馒头盖着湿布,不发霉才怪。”
他转身抓药,药秤的砝码轻轻跳动:“地肤子15克、白鲜皮15克,这俩是治湿疮的老搭档,能祛风止痒,把皮肤里的湿气往外赶;再加6克苦参,清热燥湿,专对付这种流水的疱疹,好比拿肥皂把手上的脏东西洗干净。”
“我给您扎个曲池穴和合谷穴,”林薇拿出银针,“这俩穴能清血热、祛湿毒,扎完就不那么痒了。您平时揉面后,记得用温水洗手,别用肥皂,洗完擦点甘油,就像给皮肤加层保护膜,不让湿气再钻进去。”
王婶看着银针有点发怵:“扎针会不会留疤?我这手还得揉面呢。”
爷爷编着竹筐笑了:“这针比绣花针还细,就像蚊子叮一下,哪会留疤?你这手啊,就像受潮的木板,得先通风(扎针)再上漆(擦甘油),双管齐下才管用。”
王婶半信半疑地伸出手,针扎下去果然没多疼,反而痒劲儿一下子减轻了:“还真不怎么痒了!比涂药膏见效快!”
陈砚之把药包好递给她:“这药煎水晾温了泡手,每天泡两次,每次十五分钟,泡完别用毛巾擦,晾干最好。另外您揉面时戴副薄手套,别让面粉总糊在手上,就像给潮湿的木头加层防潮纸。”
临近中午,阳光透过葡萄藤的缝隙落在药柜上,陈砚之正在核对药材清单,林薇则在整理针灸针,两人偶尔说句话,声音轻得像怕惊动了药香。张大爷拎着重新抓好的药走了,临走前说要按“小陈大夫说的,用凉水泡药,等孙子放学了再煎,不急”;王婶也端着豆腐脑回去了,说“泡完手就试新方子,蒸点碱水馒头,给你们送几个尝尝”。
爷爷把编好的竹筐放在墙角,拍了拍手上的竹屑:“你们俩啊,就像这老药罐和新银针,一个熬得住(陈砚之的药),一个扎得准(林薇的针),搭配着来,啥毛病都能对付。”
陈砚之擦完最后一把铜锁,回头看林薇,她正对着阳光检查银针的亮度,侧脸在光斑里显得格外柔和。他忽然笑了:“爷爷说得对,老药罐里也能熬出新学问,就像这药材,放得越久,药性越纯,咱这葆仁堂的日子,不也像药材似的,慢慢熬着,才越来越有味道?”
林薇抬头看他,眼里闪着笑意,药罐里的陈皮香漫过来,缠着两人的对话,在阳光里慢慢散开,把这寻常的午后烘得又暖又香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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