五千两白银的汇通票,薄薄一张桑皮纸,却有着千钧之重。当玲珑阁的金掌柜亲自将这张票据交到云织手中时,他脸上的笑容比之前更加热切,甚至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敬畏。这笔交易不仅创造了玲珑阁手帕类拍品的记录,更将“云织”这个名字,牢牢刻在了江南顶尖的财富圈层之中。
“云大家,这是扣除佣金后的款项,您收好。”金掌柜躬身道,“地字一号的贵客吩咐,银货两讫,不必知其姓名。只望云大家日后若有新品,玲珑阁能有幸优先知晓。”
神秘买家,匿名交易。云织捏着那张轻飘飘又沉甸甸的票据,心中并无多少一夜暴富的狂喜,反而警铃大作。对方如此神秘,出手如此阔绰,却连面都不露,所图恐怕绝非一方锦帕那么简单。这钱,拿得有些烫手。
她没有在玲珑阁多做停留,带着依旧处于震惊与兴奋中的小莲,迅速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。外面的空气似乎都因为怀揣巨款而变得不同,连掠过耳边的风,都仿佛带着窥探的意味。
“云姐姐,我们……我们真的有这么多钱了吗?”小莲的声音带着梦呓般的恍惚,小手紧紧抓着云织的衣袖,仿佛怕这一切都是幻影。
“嗯。”云织轻轻应了一声,目光警惕地扫过街道。她能感觉到暗处有几道不怀好意的视线,如同跗骨之蛆,黏在她们身上。是见财起意的宵小?还是……某些势力派来盯梢的眼线?
她没有返回之前落脚的简陋客栈,而是绕了几条街,确认甩掉了一些不够专业的尾巴后,带着小莲住进了一家颇为清静、安保也相对严密的中等客栈。她需要时间和安全的环境来消化这笔巨款,并规划下一步。
接下来的几日,云织马不停蹄。她谢绝了所有闻风而来的拜访和宴请,带着小莲,在苏杭城内寻找合适的工坊地点。最终,她选中了城西一处相对僻静、带有一个不大院落的老宅。这里原是一处小型染坊,因主家经营不善而转让,位置不算顶好,但独门独院,屋舍齐全,后院还有一口水质不错的水井,正合她用。
用拍卖所得的一部分钱,她毫不犹豫地买下了这处宅院,并更名为“云裳坊”。当那块她自己亲手书写、请匠人制作的朴素木牌挂上门楣时,小莲激动得眼圈都红了。这里,将是她们在江南真正的起点,是属于她们自己的“家”和战场。
云织开始着手添置织机、染缸等一应工具。然而,现实的壁垒很快再次显现。当她拿着行会的匠籍玉牌,去采购特定的上等生丝和几种关键染料时,却接连碰壁。
“云大家,实在对不住,您要的‘湖州顶级生丝’,这个月的份额已经订完了。”
“哎呀,云姑娘,不是我不卖给您,只是这‘青黛石’原料紧缺,上面打了招呼,要优先供应几位老主顾……”
供应商们言辞客气,理由充分,但云织敏锐地察觉到,这绝非简单的货源紧张。是孙进家的报复?还是行会内部其他看她不顺眼的人使的绊子?亦或是那位神秘买家,想用这种方式逼迫她做出某种妥协?
断她高端原料,是想让她巧妇难为无米之炊,限制她发展的高度。
“云姐姐,他们……他们是不是故意的?”小莲气鼓鼓地,小脸上满是愤懑。
“无妨。”云织眼神微冷,“他们以为断了这些,我就无计可施了么?”她想起了严墨,想起了他提到的“雪云草”,更想起了自己最大的倚仗——御兽之能与对万物特性的感知。
她不再执着于那些被垄断的紧俏原料,转而开始通过鸟雀,在苏杭周边的山野、河流、甚至是一些被废弃的矿坑中,寻找可能被忽略的、具有独特性质的替代材料。同时,她也开始整理从寒镇带来的、那些利用普通甚至废弃材料进行染织的笔记和经验,准备在江南这片更广阔的天地里,将其发扬光大。
白天,她忙碌于工坊的整顿和原料的搜寻;夜晚,她则通过依附在鸟类身上的精神力,警惕地巡视着“云裳坊”周围。那几张在拍卖会后盯梢的不善面孔,似乎并未完全消失,只是变得更加隐蔽。
就在工坊初步整理出模样,云织试验用几种常见植物和矿物混合,染出一种颇具古意的“天水碧”色时,高空负责警戒的隼鹰,传递回一个极其危险的讯号!
夜色中,三个身手矫健、如同鬼魅般的黑影,正借着建筑物的阴影,悄无声息地向“云裳坊”合围而来!他们动作干净利落,眼神锐利如鹰,腰间鼓囊,显然藏着利刃。与之前那些混混似的盯梢者完全不同,这是真正的、训练有素的杀手!
他们的目标明确,就是这座刚刚挂上牌匾、尚未正式开工的云裳坊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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